我的白兰花死了。
其实,它去年夏天已经死了。我曾折断它无叶的枝条检查过,发现靠近主干的部位还有点湿润,就不愿意下死亡通知书。前年冬天我就这么做的,结果去年春天它又长出几片新叶,尽管没有开花,但它毕竟活过来了,在去年春天。
其实,我也只领略过一次它的花香。那时,它刚从花木市场移居我家——他要长时间出远门,就买了它来充实我的生活。那时,它正在开花,虽然造型不太匀称,但花很繁密,叶也锃亮,患鼻炎的我也能感受到它的气息;又则,一贯缺少情调的他能在离家前想到这个,也算新颖别致了,所以我很在意它了。每天关心新开了几朵花,有几朵花要凋谢,还有几个花苞;为今天的花没有昨天的花大而气馁,又为花苞所剩无几难以为继感到担忧。
在日日期盼和担忧中,花事完结,于是叶子成了关注对象,听说油烟机的残油可以增肥,我倒了一点给它,果然,萎黄的叶子很快又油光锃亮了。我不胜欢喜,像发现了永恒的秘密,以后只要叶子不太精神了,就倒一点给它。
好景不长,叶子开始一片片往下掉,是秋天到来的原因吗?隔壁杨奶奶的白兰花还很葱郁啊。要在户外晾晾,下的肥烧着它了,杨奶奶说。我赶忙搬它下楼去。叶子继续落。天凉了,花怕冻,杨奶奶说。我赶忙搬它上楼来。冬天,它只剩下光秃的枝桠了,裸露出难看的身姿。多晒晒太阳,明年兴许还会发芽的,杨奶奶说。整个冬天,我把它从阳台搬上搬下。春已深,它却迟迟不肯发芽。许是死了,杨奶奶折了一段枝条说。我也试验一下,果然干枯了。它的体内就没有一丝活力了吗?我一段段往下折,将近主干的一半,终于感受到一点湿润。我把它搬到楼下,记着定期浇水。到了夏天,它也葱郁了,叶子比杨奶奶家的还大呢,可就是不开花。这是未嫁接的,不开花,嫁接上的一段你把它折掉了,杨奶奶眯着眼看了一会以后说。是吗?夏天快完了,它果然不开花。
那就让它吸天地露水自生自灭吧,我忿忿地上楼。从此不再浇水。
唉,小L不是养花的人,杨奶奶看着快晒干的花盆说,将它搬到较阴凉的地方。有时楼顶太阳能水上满了,溢出一点温热的水淋在它上面,算是给它浇了水。冬天它成了半截光杆,春天它又冒点新叶,生命时断时续,不绝如缕。
唉,小L不是养花的人,正浇花的杨奶奶看一眼它说。
这白兰花可以当柴烧了,他和我散步回来,接过话道。
当柴烧也不行,太细了,杨奶奶一本正经地说。
他不说话,扭头对我挤眼笑。
我回头望望,杨奶奶的白兰花正繁密葱郁,路过的人看了花闻了香都很愉快地称赞。
而我的花盆,立着半截黑枯的杆,衬着绿草坪很不协调。
第二天,我买了些小葱,留下葱叶做汤,拔出枯杆,将葱根分蔸种进白兰花盆里,那枯杆则正好做挖坑的工具。我还准备再种一些,我还有几个花已养死的盆。作为主妇,我知道,买葱很讨厌,只为做一碗汤买五毛钱的葱(少了人家不卖),大部分都是要坏掉的,很浪费。
既然种不了花,那就种点葱吧。一楼的人都可随时摘取,也是一种清香呢。
编后语:杨奶奶的白兰花,溢满清香,作者种下的小葱,与人共享,这么看来,倒也是某种程度上的相得益彰。